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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故事 096 期 | 人间有花开

来源: 晶报APP   2022-09-21 17:16:25

七月的深圳阳光明媚,这里的蓝天、白云和晴天吸引了很多影视剧组前来取景。清新的“深圳蓝”呈现在银幕和屏幕上,总是能让观众有身心适宜的视觉享受。得知张末导演的《拯救嫌疑人》正在龙岗拍摄时,我迫不及待地托朋友跟洪浚嘉取得了联系,因为他是影片的主演之一,现在一定在深圳。

从福田乘车前往位于龙岗的珠江皇冠假日酒店,顶着烈日,花了一个半小时,跨越半个城来见洪浚嘉,当然不是为了追星。只因洪浚嘉身上有我想要的故事,关于他和深圳的故事。

当身穿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的洪浚嘉站在面前时,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人世间》中的“霸道总裁”彭心生?还是《巡回检察组》中的又坏又狠的黄四海?好像都无法联系在一起。言谈举止间,他就是一个90后的大男孩。

对话开始于《人世间》,因为彭心生的故事,几乎就是洪浚嘉父亲当年的经历。演完这部戏,洪浚嘉如同重走了父辈的路。“深圳这个地方,是我父亲打拼的第一站,也承载了我童年的回忆,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安排,指引我去演出父亲的故事。”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很多怀揣着梦想的人,孑然一身踏上了深圳这片热土。那时,许多年轻人进入深圳的工厂,凭借自己的努力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洪浚嘉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从服装配料厂开始做起,做拉链、纽扣。洪浚嘉还记得,身为福建人的父亲,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却能说出一口流利的粤语,后来还自学了英语。父亲的性格,犹如深圳精神的缩影,总是在不断尝试,不断探索。

几年后,父亲前往香港打拼,并开始了长达几十年往返深港两地的生活。虽然生活在香港,但生意上的很多业务都在深圳。于是,五六岁的洪浚嘉经常陪同父亲往返于深港两地。“一个经常舟车劳顿的大男人为什么还要把年幼的儿子带在身边,多不方便啊?”我疑惑。“父亲觉得言传身教大过于课本知识,所以他一定要带着我去看一看。”洪浚嘉说。

小时候从香港过关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在洪浚嘉的记忆中,要先从香港红磡九龙火车站坐火车,由广九铁路一路向北抵达深圳罗湖口岸。他拿着香港儿童身份证在人山人海里排队过关,一排就是一两个小时。与身边那些脸上写满焦急的人不同,洪浚嘉的内心是兴奋而期待的,因为每次到了罗湖口岸,就有各式各样的玩具,爸爸着急赶路,所以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每次洪浚嘉都能收获满满,高兴得不得了。“小时候玩的四驱车在香港卖好几百港币,但是在深圳几十块钱就可以!品质都是一模一样的,买回来拿给同学看,他们都很羡慕我,小孩子嘛,无非就是这样。”说到这儿,沉浸在儿时美好回忆中的洪浚嘉,忍不住嘴角上扬,兴奋起来。

罗湖商业城、低廉的物价、齐全的商品……曾几何时,香港人心目中的深圳就是这番样貌,就连年纪尚小的洪浚嘉也不例外。深圳,是一座神奇的城市。说到这里,洪浚嘉的声调都提高了几度,眼睛里闪着光,“来深圳的每个人都是怀揣着梦想而且非常聪明,他们一心就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所以创造出质优价廉的产品,分销到香港乃至全世界。”

儿时的洪浚嘉喜欢深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父亲。他深知父亲是被生活所迫才背井离乡去香港打拼,工作的辛苦让父亲鲜少露出笑容。在洪浚嘉记忆里,处理业务时,父亲常板着脸,那样子可以用“苦大仇深”来形容。然而一来到深圳,父亲好像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脸上也难得会露出笑容,那是回家才有的感觉。“以前交通不发达,要想回一趟老家福建要十几个小时,所以哪怕只是来到深圳,也能化解父亲的思乡之情。”孩子的心情都是受父母情绪影响,看着父亲在深圳变得和颜悦色,洪浚嘉不知不觉地对深圳也产生了依恋。

随着父亲的生意一点点做大,已经不需要亲自去深圳跑业务了,洪浚嘉就会央求父亲让手下的员工带着他来往深港两地,他就是喜欢深圳。“一开始深圳没有的东西,香港有,后来香港有的深圳也有,到现在,有些东西香港没有,咱深圳也有”。

前段时间,洪浚嘉听说了罗湖口岸正在规划重建的消息,于是趁着拍戏的间隙特意重走了一遍儿时的路。和小时候的记忆如出一辙,除了两边的商铺街景已经不复当初,但罗湖口岸那座红黄相间、四檐高挑的中式建筑风格大楼,还屹立着。洪浚嘉拿起手机拍下照片,这里承载着他的童年回忆,那是无比快乐的,曾经每一次来到罗湖口岸,耳边总会响起一个声音:欢迎回家。

这次拍《拯救嫌疑人》,洪浚嘉在深圳住了3个月,是这么多年在深圳停留最久的一次,也是第一次来到龙岗。他惊讶于龙岗的发展变化如此之快,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小时候的记忆中,罗湖是深圳最繁华的地段,那是深圳梦萌芽的地方,紧接着就是福田,平安金融中心、市民中心,高楼林立、繁花似锦。在很多人眼里聚集着高新产业的南山,洪浚嘉觉得其实很适合生活,因为有大南山,有深圳湾,总给人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既视感。

舒适的地方自然离不开包容,洪浚嘉对深圳人的包容有着自己的体会。“我拍戏去过很多地方,北方城市给我感觉性格更粗放,大家直来直往;上海就比较小资,人与人之间疏淡有礼;而深圳,最大的特点是,即便深夜走在陌生的街头都有一种安全感,可以在大街小巷中放心穿行,寻找自己的快乐。”

包容,意味着深圳毫无保留地接纳,意味着鼓励创新。在考察了前海、龙岗的几个产业园区之后,洪浚嘉对大湾区未来的发展更加充满期待,毅然决定在深创业。此前他在厦门、南京已有过创业经验,这次来到深圳,深刻感受到这里对于港澳青年创业有很多扶持政策。不仅如此,在流程办理上也比其他城市便捷很多。“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每个手续能简单绝对不复杂,在外面一个月办不完的事儿在深圳三两天就办完了。”让洪浚嘉感触更深的是,很多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在深圳完全靠自己闯,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能够在这里扎根得益于深圳开放的环境和便捷的政策,他认为这是对港澳青年创业者莫大的支持。

现在,洪浚嘉的公司已经正式落户龙岗。业务范围覆盖音乐、影视制作发行等文化娱乐产业重要环节,以及把优质的影视项目引进到深圳立项。之所以选择龙岗,洪浚嘉说,现在很多剧组来深圳取景都会选择到龙岗驻扎,龙岗对影视产业几乎是全产业链都有扶持政策,还是扶持奖励力度最大的领域,这一切都跟洪浚嘉的创业需求很匹配。除此之外,深圳这个前沿的城市能让洪浚嘉快速找到匹配岗位的高素质人才。常年在北京工作让洪浚嘉积累了很多影视资源,他认识的优秀编剧、导演以及专业演员都集中在北京,而深圳有最好的营商环境,是投资者的天堂,这为两地合作互补提供了可能。

洪浚嘉带着期许说,如果以后能参与投资拍戏,一定会在深圳取景。他深知影视作品犹如一场绚烂的烟花,同时会照亮下面的景色。通过热门影视作品带动城市发展,就是一种“烟花效应”。“你还记得冯小刚的电影《非诚勿扰2》吧,当年亚龙湾热带天堂森林旅游区每天游人如织,无形中就促进了当地旅游的发展,也能促进当地经济消费的增长。”

洪浚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能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做到这个,那我来深圳的目的和使命也就达到了。”

身高187cm、体重76公斤,还有八块腹肌,虽不是眉目清秀的白面小生,但是五官立体、浓眉大眼,颇有混血的感觉。洪浚嘉走在街上是那种能让人一眼便记住的类型。但他对自己的定位却是,长得“奇怪”。

怀揣着演员梦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原本以为能施展拳脚接戏接到手软,却没想到在大学四年一部戏都接不到,成为了“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孩子。”一切因为自己长得丑、长得奇怪。“每次有导演、剧组来学校选角,我从来没被选上,老师也从来没有推荐过我,大家说我长得有特点,潜台词就是长得奇怪。”

有一次,洪浚嘉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导演把他一个人留下聊了十几分钟,实际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想通过他推荐另一位同学。回到班级,同学们都好奇地向他打探情况,好面子的洪浚嘉强忍着难过跟同学撒谎说,自己拒绝了导演的盛情邀请,作为班长,他不能离开学校太久。“真的是硬撑啊,我当时完全沮丧到恨不得大哭一场。”回忆起这些,洪浚嘉依旧情绪激动,可想而知内心有多么不甘。

大三之后,看着同学们都陆续接戏,洪浚嘉反而变得无所谓了,刚进学校的明星梦已经在一个又一个不被认可中破灭。既然没戏可拍,那就钻研演技,他开始花大量时间学习表演,普通话不标准,那就每天咬着筷子纠正发音,他还买了一本小学语文书,从拼音开始学起。现在说起这些,洪浚嘉认为不值一提,但正是这份磨炼让他一点点增加了信心,认定自己会是一名好演员。带着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哪怕毕业后去跑龙套,洪浚嘉都很珍惜每一次出场的机会。

那时候,跑龙套一天能挣200块钱,做跟组演员的话一个月能挣4000元。中午演家丁,晚上演马夫,导演凶起来也是毫不留情。同班同学周冬雨凭借《七月与安生》获得金马奖最佳女演员奖的时候,洪浚嘉还打趣地对周冬雨说:“你都当‘影后’了,而我却还在跑龙套。”当时看不清自己未来的路,但他明白,做演员就是要承受这样的落差感。“每个人开花的季节不一样,你要沉住气,走自己的路。”

洪浚嘉上大学那会儿,父亲在香港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父亲很想让他回去子承父业,可洪浚嘉不甘心,为了让家人觉得自己有戏可拍,他就去演实验话剧。这样每次家人给他打电话,他就有了很好的搪塞理由:“爸,不说了啊,我在忙着排练呢!”

洪浚嘉现在回想反而很感谢演话剧的那段经历,它让自己找回了当演员的热爱和尊严,至少他是被尊重的。每次上台前,洪浚嘉要把舞台拖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和舞台产生了一种感情的链接。“我觉得我爱它,它更爱我。”而实验话剧非常考验一个演员的心理素质,洪浚嘉回忆,表演的时候一个包袱抖出来全场没有反应,就硬生生掉在了地上,他还要硬着头皮演下去。现场观众玩手机、嗑瓜子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也会有观众骂脏话说演得不好。从那时起,洪浚嘉心里就建立了一个观念:演得不好就没有资格站在台上。

就这样演了一两年,洪浚嘉极具辨识度的长相和扎实的表演功底被一位导演看中,渐渐地也有戏拍了。可生活依旧没有太大变化,“当身边人过得越来越好,而自己瞒着家人硬撑着,每个月入不敷出的时候,真感觉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不是《破冰行动》播出,洪浚嘉在2018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认输的准备。

命运总会在你即将对它失去信心的时候,抛来一根橄榄枝。《破冰行动》中,洪浚嘉所有台词加起来不超过10句,却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剧中的每一处表演,洪浚嘉都用尽了全力。“我当时真的尽力了,你让我再多一分,我也没有了。”正是这份全力以赴的表演,让角色在观众心里立住了,也让更多导演注意到了他。随之而来的是《巡回检察组》《除暴》《人世间》……

洪浚嘉发现,自己这张“奇怪”的脸反而更受大荧幕的青睐,曾经不被看好的长相如今成了自己的优势。随着业内审美的变化,“小鲜肉”已不再是受众喜爱的唯一标准,尽管娱乐圈里都是俊男美女,却有这样一条规律:长得好看的容易混出头,长得有特色的容易出演技派,洪浚嘉显然属于后者。

到现在,大学同学里真正还在拍戏的只剩下七八个人。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洪浚嘉感到很幸运,虽然自己并不算“顶流”,但至少也被大家认识,在演艺圈有了一席之地。“现在片约挺多了吧?”采访最后,我问。“还好还好,不敢说接戏接到手软吧,但是需要协调档期了。”说完,他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四季,每朵花也有自己的花期,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争一时之高低,而在于守望自己的价值。那个曾经往来于深港两地、喜欢在关口缠着爸爸买玩具的小男孩,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花开季节。

来源 │晶报APP

统筹:李岷

记者:张羽淳

制图:勾特

编辑: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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