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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受之:我们不需要跟着西方当代艺术走 我们艺术本身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来源:新快报   2022-09-25 08:47:12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

近日,“澳门沧桑:一个五百年的城市建筑时间囊的记录”在深圳巢美术馆展出,这是著名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王受之的艺术展览,展览消息引起各方关注。在《新快报收藏周刊》独家专访的过程中,王受之对当代水墨、艺术设计以及人工智能等相关话题进行了探讨。在现代水墨(Modern ink painting)和当代艺术(Comteporary art)关系的问题上,他认为,中国艺术并不需要跟着西方当代艺术走,中国艺术的绘画性本身就有强大的生命力。

可以把这批作品视为水墨的城市历史记录

收藏周刊:长期以来,您给我们的印象多是研究设计理论或者设计史,突然以画家身份出现,着实让人意外。

王受之:画画在我是一种爱好。早在1960年,我已经参与了一系列公共绘画的工作,之后在传统的工艺美术工厂担任设计员,画画也是从未停过。只是我在现代设计理论方面的工作外界比较关注,所以不太知道我的艺术创作。前几年,我有一张两米多的巨大水墨画入选了全国美展的进京展,也依然没有多少人注意。最近在深圳展出的40多张水墨作品“澳门沧桑”和40多张超大篇幅的钢笔作品“穿越历史——商周篇”,之所以能够在不长的时间内完成,是因为疫情封控在家的几个月,能够集中精力、全心全意画出来的。有点偶然性,这不在原来计划之中。

收藏周刊:这次展览也有一些水墨作品,您如何定位自己的作品?

王受之:我这一批作品是画在皮纸上的水墨,考虑的核心是澳门的城市建筑、城市形象、城市的内容。水墨是一个我表现的媒介,而不是我表现的核心。俗一点讲就是“用水墨画澳门沧桑”。这个画展主题是“澳门沧桑:一个五百年的城市建筑时间囊的记录”。是我觉得澳门这个地方有点神奇,从1570年前后,澳门仅仅在初期打过几次海战,之后的中国传统建筑、澳门传统建筑、城市的主体都没有被大规模地改造过,没有整片市区建筑的拆迁的情况,非常自然地记录了数百年中外建筑、文化、风俗的变迁历史,完全是一个建筑和城市生活的“时间囊”。从设计的角度看,澳门建筑太有感觉了。所以,我所要传达的是对城市建筑和城市氛围的一种感觉。水墨是非常好的媒介,挥洒自如、表现力也很强。可以把我的这批作品视为水墨的城市历史记录。比较准确。

西方对水墨的理解如同我们完全接受当代艺术一样难

收藏周刊:不少人认为,我们的艺术要跟国际接轨主要有两条途径:一条是当代水墨,另一条则是艺术设计。您认为目前的当代水墨跟国际的当代艺术是否还存在差距?

王受之: 上世纪80年代,曾经有过要把水墨画引入当代艺术、推进西方的热潮。水墨画界出现了很多借鉴西方现代艺术的探索,但是由于传统水墨的程式表现系统、图像系统、价值系统结构十分稳定,水墨画的现代转型非常艰难。传统水墨的笔墨程式及造型方式都容易与西方表现主义对接,所以,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就有一些艺术家通过借鉴西方表现主义的观念与手法来改造传统水墨画——这仅仅是“形”似,“神”则差之千里。传统水墨具有强烈的逃避退隐感,西方现代艺术是入世的批判性的,这种表现型水墨对复杂的精神矛盾进行无休止的探寻,形神矛盾,因此成绩差强人意。聂干因 、周韶华都做了很大努力。谷文达走水墨“达达”之路。赵无极的抽象水墨、刘国松的试验水墨在国内的反响也依然不大。最终,水墨在一定程度上退回了“神”,走了“新文人画”的路,整体依然还是非常东方的。

究其原因,水墨的退隐性和西方艺术的抗争性、水墨在工具技法上的继承性和西方当代艺术和传统的决裂性等等有巨大的差异。国人讲究“书画同源”,写字和画画都是毛笔,我们画画的技法基本都是脱胎于书法。西方的艺术则没有这样的同根同源的基础,西方写字用的是笔(pen),但画画则叫“刷子”(brush)。中国书画都有中锋、侧锋的变化,西方写字和绘画是完全不同的技法系统和审美系统,因此,西方没有国画“写”的概念。中国绘画艺术上千年的发展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体系,谢赫的“六法”(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摹写)是很难直接翻译成外文的。如“墨分五色”直译为“Ink contains five colors”,他们也无法理解。

所以,想要西方人对水墨有充分的认识和了解,几乎不太可能。当然,我们去理解西方当代艺术一样,要完全接受也有困难。

在西方受欢迎的不是当代水墨,而是齐白石赵少昂

收藏周刊:当代水墨方面,有没有探索成功的?

王受之:看看“探索成功”怎么界定。从我们自己的看法来说,上面提到的几个现代水墨发展的阶段中都有不俗的表现。如果对西方普通观众来说,他们喜欢的是有色彩的、通俗易懂的作品。受西方观众欢迎的不是当代水墨,而是例如齐白石、赵少昂、欧豪年以及海派的一些画家。在他们的艺术评论界,则鲜有登堂入室的水墨画家了。

收藏周刊:有人认为,“当代水墨”这个概念可能是伪命题,它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水墨这样的媒介来表达西方当代艺术的手法。

王受之:当代水墨走过几条路,在水墨中讨论当代性,目前有一些作品确实很难站得住脚。比如有些人玩抽象的书法,但我们发现:唐代怀素有些书法就很抽象。可以说,所有的抽象书法、概念书法,古人几乎都已经做过。所以,要说一些抽象书法具有当代性是有待商榷的。

当代艺术的非绘画性特征非常强势。当代艺术中最常见的装置艺术、行为艺术,被我们传统艺术家认为是离经叛道、没有价值和意义的。有人企图一刀两断,也有人企图融为一体。其实这是两个价值体系,同在一个时代中,断也难、融更难。最惨的是理论家已经滞后,疲于奔命、忙于自圆其说。

广州美院设计曾领风气之先

收藏周刊:回到设计这个话题。现在看,国内的艺术设计跟世界接轨了吗?

王受之:中国设计发展得非常迅速,现在和西方设计差距很接近了。中国的设计近些年发展得非常快,有好多设计,比如工业设计、室内设计、服装设计等跟西方的差距已经非常小,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超越他们。有些设计我们有独特的地方,例如平面设计,因为跟文字有关,早期受日本的平面设计影响会更多一些,但我们最好的平面设计师和日本最好的比较,已经差距不远,都具有国际水准。我们的电动汽车的设计甚至有超越西方的可能,因为中国电动车的普及程度高。

收藏周刊:当年您在广美的年代,广美设计在全国美院的设计排名是不是比较靠前?

王受之:设计教育原来都在艺术类型的院校里,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全国最早推动设计教育的三大学院分别是广州美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无锡轻工业学院,领风气之先。当时广美高永坚院长一心要把广州美院的设计做好,1992年还把整个美术馆包了下来办作品汇报展,轰动全国。那个时期广美在设计界达到很高的高度。

收藏周刊:现在广美的设计力量在国内处于怎样的位置?

王受之:现在的设计教学已经截然不同了,理工科内的设计教育、综合大学内的设计教育、独立的艺术学院内的设计教育三路并进。清华美院、中国美院、南京艺术学院都名列前茅。同济大学的设计创意学院一骑绝尘,发展得非常迅猛。我现在担任副院长的上海科技大学创意与艺术学院具有强大的算法、编程能力,对人工智能、多媒体有优势。可以说,理工科型大学、综合型大学的设计和艺术型院校的设计是往不同方向的发展。近些年,广州美术学院的发展势头还是很猛的,有一股生机勃发的力量。

艺术创作是人类情感表达的结晶,机器无法做到

收藏周刊:您最近有关注AI作画获奖的事吗?还有元宇宙的概念越来越热,您认为这两个对艺术创作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机遇?

王受之:我觉得所谓的“数字化”“机器人”“人工智能”还有“元宇宙”的概念和对艺术的影响,都被夸大了。“元宇宙”本身就是个商业的词,它不具有技术的含量,暂时可以别把它太当真。我觉得在艺术创作上,机器是模拟人,永远赶不上人类。如果担心AI冲击艺术创作,就有些杞人忧天。人工智能机械、电脑不过是工具,艺术创作是人类情感与感性表达的结晶,这个是机器无法做到的。

人物介绍

王受之

设计史专家,现代设计教育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现为上海科技大学创意与艺术学院副院长,长期在广州美术学院、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 Pasadena)担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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