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合作，并不只“一见钟情”那么简单

▲“梦香A”所配组合（梦香优207）结实情况。曾正明供图

■本报记者 李晨

两年前，在曾正明的试验田里，先正达集团中国—四川川种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川种种业）的“星探”对三系不育系“梦香A”“一见钟情”，并开始密切关注“梦香A”的研究进展。

不久前，川种种业和曾正明所在的四川省农业科学院水稻高粱研究所（以下简称水稻高粱所）正式立下“盟约”——我国西南地区首个预期标的3500万元的三系杂交水稻不育系独家品种开发权转让成功。

而实际上，这场合作的背后，却不只是“一见钟情”这么简单。

第一步：明确研发方向

水稻是中国最主要的粮食作物，约8亿多人以稻米为主食。曾正明告诉《中国科学报》，一个水稻新品种培育周期至少要5~10年，且成功率不到1‰，整个过程不仅需要知识和智慧，更需要恒心和勇气。

“我国每年审定的水稻新品种很多。其中，60%~70%的品种审定以后就束之高阁了，并没有转化到农业生产中。”曾正明表示，因为这些品种不完全适应市场，“太平常，优势不明显”。在他看来，虽然保存品种的多样性很重要，但既然通过审定，还是应该以实现生产为研发目标。

“要转化好一个品种，研究方向必须明确，要对未来数年甚至10年的生产需要什么品种有一个预判，有了预判之后按照预期目标去做，才能有比较好的技术路线。”曾正明介绍，一方面，成立于1937年的水稻高粱所在水稻新品种选育和生态栽培技术研究等领域有着深厚的积淀；另一方面，研究人员早就与对市场更为敏感的企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川种种业是由中国种子集团有限公司与水稻高粱所共同出资于2004年成立的种业企业，注册资金3000万元。川种种业总经理李天炬告诉《中国科学报》：“近年来，我国农业的种植主体逐渐在发生变化。”

过去的水稻是一家一户种植，以口粮为主，研发上对品种的预判是基于感官的认识。现在我国农业已实现了适当规模化种植，种粮大户越来越多，新型经营主体已经成长起来了，未来的品种就要适应全程机械化的生产，降低种植成本，实现高产。为了效益的兑现，品种的抗病、抗倒伏、耐热耐寒的要求也得跟上。

“高产加抗性保证了基本收益。而要想实现溢价，则对大米品质本身提出了更高要求。”李天炬介绍，川种种业有一批专业的技术人员负责对全国的育种材料进行跟踪。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走访各地科研机构的试验田，举办各种座谈会、交流会。 川种种业对市场的预判和需求，正是通过这些技术人员直接传递给了科研人员。

曾正明和李天炬是老朋友，他们之前就有过成功的合作。市场的需求自然也在曾正明最初的品种设计里就考虑到了。

针对水稻生产上广泛存在的“优质不高产”“优质不抗倒”“优质但发芽率偏低”等严重影响优质稻品种应用与推广的问题，曾正明团队把优质、高产、抗逆（病）、抗倒、高芽率水稻新品种的创制作为了主要目标。

独家买断+重金打造

曾正明团队利用核心种质资源，将现代生物技术与传统育种技术相结合，创新育种方法，在四川省泸州、德阳、蒲江和海南三亚多生态区轮回、穿棱育种，在不断增强种质资源适应性的同时加快育种进程。

七年来，曾正明科研团队奔波于四川省多地和远隔千里之外的海南三亚，在春寒料峭的田野播种插秧，在上烤下蒸的水田杂交选种，在清冷、寂寞的实验室检测取样，在深夜的孤灯下冥思苦想……

团队最终在种源关键技术上取得突破，成功创制出优质、高芽率、高配合力、抗逆（病）性强的三系不育系“梦香A”，由其配制的品种基本解决了目前水稻生产上广泛存在的“优质不高产”“优质不抗倒”“优质但发芽率偏低”的难题。

“当这些材料刚从实验室走向地里、有苗头的时候，我们的‘星探’就发现了它们。如果认为这个材料有成长空间和发展前景，我们就会快速决策进行转化。”李天炬告诉《中国科学报》。

对此，曾正明说：“他们天天到地里来看。”两年前，“星探”发现“梦香A”以后，川种种业又通过田间试验对“梦香A”的特征进行了研判。

研判结果发现，三系不育系“梦香A”聚合了多种有利性状，配制组合实现了“4个突出”的有机统一：与普通品种相比，产量、整精米率、发芽率、稻米价格均具有明显优势，表现突出；抗逆（病）性、抗倒性强，繁殖制种产量高、适宜机械化收获。

李天炬认为，“梦香A”适应目前乃至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水稻生产对品种的需求，满足国家粮食安全战略对水稻品种的需要，能有效促进农业增产、增效、增收，因而具有广泛的应用前景。

“这次我们花重金独家买断了‘梦香A’的亲本开发权，也是冒着一定风险的。”李天炬告诉《中国科学报》，后续开发和推广工作还需要很多资金，并且要兼顾种植、推广、繁育等全链条上的参与者的收益，这就需要把产品的生命周期拉得更长，把它的价值发挥得更大。“但风险越大，将来的收益也越高。”

“买下独家开发权的公司肯定想要借此打造一个品牌，说明很看重这个亲本。”曾正明说，现在的种子公司很多，如果这个品种的亲本配了新品种，这个公司拿一点、那个公司拿一点去用，就不好打造品牌了。

三系不育系“梦香A”刚研制成功时，也有不少企业找上门来。最终，水稻高粱所选择了合作密切的川种种业。

最后一步：合作共赢

三系不育系“梦香A”作为水稻优良亲本，对组配出突破性的杂交种起着关键作用。但要在生产中大面积使用，培育出优质绿色生态稻米以满足人民群众的美好愿望，还需要万里长征。

川种种业买下独家开发权仅仅只是个开始。

“后续研发新品种的工作还需要科研人员来干。”曾正明说，为选育更加优秀的新品种，需要借助地方科研机构的力量来研发，而企业会对新品种进行性能测试，不断监督新品种的开发工作。

曾正明表示，组配工作将会与国内不同的科研团队合作完成。李天炬也希望有更多科研力量参与进来，让新品系适应国内不同地域的自然环境和气候条件。

新品种的性能如果被川种种业看上了，就可以贴标销售，所获得的收益根据协议分配给研发机构。“我们的合作是‘保底+提成’的形式，上不封顶。”曾正明说，如果保底部分不能依据合同达到，水稻高粱所还有权收回独家开发权。

目前，用“梦香A”亲本培育的新品种已经参加了新品种的区域试验，曾正明相信两年后将获得审定。

与此同时，川种种业将对新品种进行严格的品系管理。李天炬指出，一方面是控制新品种的质量，判断其田间表现、适合什么市场、能解决农户对种植的哪些需求等；另一方面是控制新品种的数量。数量不能太多，但是也不能太少，数量太多难免良莠不齐，可能影响品系的整体形象。

“三年后将会产生较大的收益。”李天炬相信，开发新产品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难都会在双方通力合作下解决。

一边是拥有优秀人才队伍和丰硕研究成果的科研团队，一边是有着先进的企业管理理念和经营经验的龙头企业，他们寄望于创立“梦香”系列四川优质种子新品牌，打赢种业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