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物流业高质量发展报告》：市场加剧演变？

中国快递业发展中的突出问题有哪些？中国快递物流业从充分竞争至行业价格战、再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节点在哪里？

文 |财经E法 刘畅 张剑

编辑|朱弢

5月6日，国家邮政局发布2022年一季度邮政行业经济运行情况通报。通报显示，2022年一季度，快递业务价格整体稳定，平均单价虽仍低于去年同期（9.9元/件，同比下降3.2%），但已呈现企稳回升态势。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中国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累计完成1083亿件，同比增长29.9%；业务收入累计完成10332.3亿元，同比增长17.5%，再次位居世界第一位。特别是自去年下半年以来，随着政策逐步推出，“价格战”偃旗息鼓，各快递公司单件收入明显回升，在此带动下多家头部公司的业绩都出现大幅增长。

2022年伊始，“快递进村”被写入中央一号文件；3月，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多处提及物流发展，鼓励加快国际物流体系建设；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对影响“全国统一”的流通畅通、营商环境和破除障碍明确提出了指导性方向。

在这一背景下，尤其在当前新冠疫情仍处于复杂胶着的状态下，物流和快递行业的高质量发展，关乎国计民生，作用愈加重要。

那么，中国快递业发展中的突出问题有哪些？快递物流业从充分竞争至行业价格战、再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节点在哪里？

2022年5月13日，北京邮电大学邮政发展研究中心、《财经》商业治理研究院共同发布《快递物流业高质量发展报告（2020-2021）》（下称《报告》）。《报告》详细梳理了中国快递物流业从充分竞争至行业价格战、再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节点，并提出了未来发展的有效路径。

这份《报告》制作历时半年，广泛采集了快递物流行业专家、竞争法领域专家，以及商务部、国家发改委、工信部、市场监管总局和国家网信办等部委人士的意见和建议，并与各大快递物流企业进行了详细的沟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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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质发展和低质竞争加重内耗

在进行充分调研的基础上，《报告》分析了近年来中国快递物流市场演变的原因和形态。

《报告》指出，快递业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始于21世纪初，其充分竞争的格局基础也是在这一时期奠定。彼此，中国社会经济特别是电子商务得到迅速发展，尤其是淘宝在2009年开启第一个双11后，电商需求成为快递业最重要的发展助推剂，“电商-快递”模式成为主流。

发展模式的变化成为行业变革的重要符号。在快递市场发展早期，由于中低端与中高端市场需求差异巨大，对应形成了直营制和加盟制两种商业模式。随着发展环境变迁，民营快递企业需要寻求快递之外的新增长极，快递行业从单一快递向综合物流迈进。

行业商业格局的嬗变也是考量快递行业发展的重要因子。过去20年，电商的高速发展给民营快递的野蛮生长提供了丰沃的土壤，与此同时，同质化竞争、薄利低价也成为快递业挥之不去的标签。当电商平台增速放缓、红利逐渐弱化，头部快递企业步入存量竞争阶段。

2020年初，极兔以“搅局者”之姿在快递领域挥起“价格战刀”，“通达系”不得以选择“以价换量”，重资产的顺丰同样陷入价格泥淖，一众头部企业盈利能力快速下滑，尾部企业亏损加剧、产能投入掉队，面临着出清局面。伴随价格战，快递行业龙头份额也在被逐步稀释，CR8从85%附近的水平逐步回落至80%附近，市场更加分散。

在交通运输部专家委员会邮政组副组长王国栋看来，价格战使快递企业在“自损”的情况下抢夺市场，盈利水平承压、快递员群体收入无法保障等问题一一浮现，持续的低价竞争乃至低于成本的倾销和掠夺，不利于行业的健康发展。

为了适应行业发展新格局，一系列“政策组合拳”及法规出台，意在规范行业竞争。多省份明确要求经营者不得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提供快递服务，强调服务质量，遏制因低价竞争损害末端网点及快递小哥权益的情况。行业立法方向则坚持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谋划解决制约行业发展的体制机制问题，优化发展环境。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竞争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韩伟在参与报告研讨时认为，只要不触碰红线，价格战不应延伸到执法问题。若涉及到执法问题，则要具体考虑问题的性质。如果在市场调节下，没有违法低价，那么市场可以通过自身的“无形之手”解决掉。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晨颖在参与报告研讨时提出，有效的监管体系离不开市场主体的参与和配合，鉴于中国快递行业与电商平台等主体的紧密关联，快递行业的规范发展需要与数字平台治理相结合。

参与报告研讨的专家普遍认为，中国快递企业的价格战之所以愈演愈烈，根本上是由市场同质化竞争和行业内耗带来的深层结构性因素所导致，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中国的流通产业高度碎片化，难以实现产业链、价值链增效增值，导致低价发展的惯性难以在短期内被扭转。

02

亟需推进和培育新业态、新模式

《报告》指出，中国物流业目前仍处于中高速发展阶段，而进入第三年的新冠疫情对快递物流业造成了不小震荡，同时也暴露了发展中的诸多问题，如何在后疫情时代实现物流业高质量发展成为目前首要课题。

《报告》指出，中国快递物流业的产业结构长期存在严重不均衡现象，资源分化严重，这导致物流能力强的地区资源分布过于集中，由于缺乏统一协调规划，设施重复建设严重，资源利用率低，甚至出现恶性竞争，而一些地区又缺乏流通对接能力，区域间协作困难，物流大流通需要的组织形式、流通渠道等难以实现最优化状态。

《报告》指出，总体而言，近年来中国物流业与工业、农业、商贸流通业等其他产业联动融合发展趋势不断增强，在推动降本增效提质、提高物流业服务水平等方面取得积极成效，但产业间融合层次不够高、范围不够广、程度不够深，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总体要求还不相适应。

《报告》指出，中国物流企业数量虽多，但龙头企业较少，绝大多数是小规模企业，普遍存在资金周转能力不强，设备自动化水平较低，服务内容单一，缺乏系统管理水平，专业人才紧缺，创新能力和适应新技术能力较弱等问题。这导致企业竞争力不强、盈利能力差，为维持企业生存打起价格战，甚至个别企业低于成本竞争，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还需要看到，数字供应链可以获取并最大程度地利用不同来源的实时数据，能够进行需求刺激、匹配、感知和管理，以提升业绩并最大程度地降低风险，在当下的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和管理中显得愈发重要。中国开展现代物流管理研究相对较晚，企业物流管理水平与欧洲、美国、日本等国家相比还有差距，各项物流费用还有很大下降空间，降本增效仍然是物流管理的重点。

《报告》指出，想要实现快递物流业的高质量发展，不仅需要优化物流市场结构提升集约化水平，还需要提高物流运营效率水平，加快推进和培育物流新业态、新模式、新服务，促进物流资源整合，去除中间环节，加快物流新技术应用，重塑和再造物流组织流程和生态，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

03

头部企业已率先开启探索

《报告》认为，中国快递企业的价格战之所以愈演愈烈，根本上是由行业深层结构性因素所导致，流通产业高度碎片化和中国产业集中度不高，导致同质竞争相对胶着，也容易出现恶性竞争。

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会长何黎明认为，当前实施扩大内需战略还存在一些物流短板，如当前末端网点短缺，不适应高时效高频次的消费物流需求，区域物流枢纽承载条件不够，不适应标准化大批量的中转物流需求；物流服务交付能力不足，不适应一体化集成式产业物流需求，多层级物流基础设施布局、高标准物流交付能力，仍是制约内需扩大的重要短板。

2021年以来，顺丰、菜鸟、京东物流等一批头部企业开始不约而同转向“高质量发展”，顺丰通过收购加快国际物流拓展，京东物流深耕供应链，菜鸟也加强自建自营的物流能力，选择用产业化、数智化和全球化来强化作为物流产业互联网公司的领先优势。

《报告》认为，密切物流与产业布局关系，深耕产业供应链，或将成为企业可能选择的新出路。如菜鸟贴近自贸区、自贸港等国家重点产业布局打通物流“主动脉”，在海南建设全球数智供应链示范区项目，顺丰鄂州花湖机场打造国际航空货运枢纽，便是物流企业完善通道枢纽网络、主动建设物流大通道的典型案例。

此外，伴随物流需求场景的不断迭代与细分，中国物流模式的差异化创新也成为可能。如菜鸟用智能产地仓这一物流新业态打破农产品“统货统销”的低效模式，京东物流一体化供应链助力荔枝等特产销运全国；菜鸟的数智技术帮助中国宝武钢铁集团旗下欧冶工业品供应链，在疫情环境下也能高效、安全运转；这些都是物流企业深度服务农业、生产制造业，实现国内生产消费供需高效对接和产业链价值增值的先进案例。

《报告》同时认为，中国供应链能力走向全球是大趋势，在搭建全球供应链网络上，未来中国物流企业将会起更加重要的作用。当前，针对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和物流大通道的联通建设成为热点。2021年，顺丰收购嘉里物流意指跨境供应链，菜鸟欧洲最大智慧物流枢纽的正式启用，在过去一年，头部物流企业均体现出了加强跨境物流及当地物流业务布局的强劲势头。

《报告》还指出，智能硬件、物联网、大数据等数智化技术与手段，能大幅度提高物流系统分析决策和智能执行的能力，提升整个物流系统的智能化、自动化水平。尤其是物流行业的数智化发展在运输全程实现可视化管理，平台共享资源可以实现各地区各行业的跨地域性、跨行业性运输，充分解决供应链互通的共享问题，实现物流运输上的透明化管理，对于物流行业发展和人员流动有着重要意义。

中国信通院互联网法律研究中心主任方禹表示，行业要实现高质量发展，核心要解决创新问题。他认为，（物流）企业自身的高质量发展事关企业生产效率，而快递物流业属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大背景下，应向智慧密集型企业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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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好政策密集出台，高质量发展迎关键拐点

《报告》综合研判指出，在当下的国民经济体系中，物流产业的发展质量直接影响着庞大的商业体系。一个拥有现代化物流体系的国家，才能保证国民经济始终处于持续健康发展状态。

中国的快递物流业正处于从做大到做强的历史进程中，在全球化面临多重不确定性之际，进一步打通内循环的重要性已经被不断强调。随着《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等新政的推出和落地，物流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路障”正在一步步被清除，建设一个更高效也更高质量的现代流通体系，成为全行业最大的确定性所在。

行业发展表明，激烈的价格战背后是充分的竞争，但价格战不能是竞争的主要手段，快递物流企业竞争的终极因素应该是自身的核心物流能力。当下，国家大力倡导对物流产业进行科技与商业模式创新，一系列利好政策呼之欲出，新政推动下孕育出的“大物流”市场，也将是各方资源、资本汇聚的新蓝海。

不仅顺丰、菜鸟、京东物流等物流头部企业已先行一步开启探索，随着高质量发展成为行业共识，行业发展和服务模式持续创新，中国的快递物流业不仅迎来了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拐点，也同样也站在了时代新风口。

“把握住政策机遇，找准行业发力点，具有中国特色的快递物流行业未来依然大有可为。”《报告》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