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利用软件监测员工离职倾向？ 律师：未经员工同意则侵犯隐私权

近日，在多家媒体报道知乎视频部门正在裁员的同时，知乎通过行为感知系统监控员工浏览招聘网站、投简历等行为，以此了解员工是否想离职的消息也被曝出。

知乎方面回应财经网科技，称知乎从未安装过网上所说的行为感知系统，也不存在监测员工离职倾向的行为。并表示“我们对此次舆情事件进行了调查，发现源头是某KOL将一张疑似监测员工离职软件系统的截图发在网上，并被部分人曲解、联想到知乎身上。目前该KOL也在账号上表示此事与知乎无关。”

被裁源于投简历被发现？

2月11日，认证为职业投资人的一位博主在新浪微博#知乎被曝大裁员#话题中写到，“监控系统，提前获知员工跳槽念头！”并配了两张关于信息感知系统和离职倾向员工的截图。图片显示，某员工访问求职网站23次；聊天关键词254条；搜索关键词0次；简历投递9次。不过，该员工离职分析报告页面中显示，投递时间为2017年9月21日。

提到公司使用行为感知系统监测个人员工离职的并非个例，2022年开工第一天，一位员工在脉脉发文称，年前公司通知效益不好取消年终奖后便开始屏蔽公司投递简历，想着“年后找到工作赶紧跑路”。谁知新年开工第一天就被裁，领导还教育称，“别以为你上班干啥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想走我都一清二楚。”该员工在文中直指是深信服干的事。

据了解，网传消息中可以监测员工离职倾向的软件或是深信服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一款名叫（下文简称“深信服”）“行为感知系统BA” 的产品，旨在帮助企业监控员工怠工情况、离职风险等。

另据每日经济新闻，深信服董秘蒋文光回应此事称，没有关注到这个事情。行为感知系统BA并不是最近上市的，工作效率分析、离职倾向分析都是产品的一个功能，公司并不监测谁的数据，这是客户自己的行为。

离职倾向、工作效率、聊天记录都能被监测

据多家媒体消息，无论是报道上述的哪起事件，其矛头都指向了安全系统研发公司——深信服。财经网科技浏览深信服官网发现，其涉及监测员工离职倾向的“行为感知系统BA”产品介绍已被删除。

《科创板日报》报道称，之前的网页介绍显示，深信服的“行为感知系统BA”，可提供离职倾向员工详情，包含员工姓名、所属岗位、IP等详细内容；员工访问求职网站次数、聊天关键词、以及简历投递次数。且之前合作的成功案例中不乏光大银行深圳分行、新浪以及华东师范大学。

财经网科技从一名深信服销售处提供的产品资料中获悉，深信服的行为感知风险系统BA主要面对两类客户，一类是为学校提供校园网贷分析、学生沉迷网络、图书馆资源优化的服务；另一类是面向企业，提供泄密风险追踪、离职倾向分析和工作效率分析三方面的行为风险感知服务。

离职倾向分析主要通过离职风险概览、离职风险员工查询、特别关注员工三个维度展示。在系统的离职风险概览中，不仅会显示离职倾向的人数、比例、趋势，还会显示离职倾向明显的前几个部门和Top5的员工。在离职倾向员工详情中，则会更详细地显示单个员工访问求职网站的名称、次数；在哪些网站投递了简历；以及在聊天中涉及了哪些离职关键词和次数，如“待遇不好”、“没发展前途”、“工资低”等分别出现了多少次。

此外，行为感知风险系统BA中的“工作效率分析”，主要监测分析企业整体代工人数和时长；“泄密追踪分析”主要通过提前设置敏感信息和文件并监测外发次数、类型、通路等，一旦发生外发，不仅能迅速警告，还能追溯到存在外发风险的员工。

但一名做IT系统集成的销售表示，行为感知风险系统BA并不适用于中小企业。财经网科技以员工不到20人的公司老板身份咨询具体产品时，深信服销售则推荐了深信服的全网行为管理AC系统。

据介绍，该系统这要涉及终端准入管控、数据泄漏管控和上网管控三大管控场景。前两个主要管理入网安全和内部数据安全，上网管控则涉及对员工的行为审计、流量控制、应用封锁，其中应用封锁是指公司可以提前设置，让员工在工作内不能登录游戏等。当问及是否有必要安装带有离职倾向分析的行为感知风险系统BA时，该名销售表示小公司大可不必，还说，“（公司）20多个人，需要用机器去分析离职倾向吗？HR一眼不能观察个差不多吗？”

企业安全管理与员工隐私保护能否权衡？

与深信服的行为感知风险系统较为相似，安全厂商奇安信也提供上网行为风险感知方案，通过实现完整的上网行为感知，包括工作效率、离职分析、防泄密风险分析等，为管理者提供完整的行为合规评估报告。

另据《时代周报》报道，一些互联网大厂都有自己独立的一套系统，一般运用于公司内网。一家主营上网行为管理公司的销售经理介绍，“网站、贴吧、QQ聊天记录等，员工在电脑上面的全部上网行为都可以提取出关键词，做一个分析报表”。员工的上网行为管理主要涉及网页、文件、邮件和聊天记录。

一位资深猎头向财经网科技分析称，相较于过去的靠猜，离职倾向分析可以针对性地谈话、留人加薪，或者提前招人。它只是提供一个信息，告知员工的状态，理论上数据更准确、更透明，对于企业管理更有利。“有当然更好了，但就看这东西怎么去用。”他还说道。另据《南方都市报》消息，一位行政人力资源界资深人士认为，（行为感知系统）初衷是好的，但做法有些粗暴冰冷，对人的管理过于工具化。作为管理者，有责任关注团队动向和人员态度，包括是否有离职倾向，应精细化管理主动觉察。

从前段时间国美员工上班时间“过度摸鱼划水”被发现、被通报，到上述员工因上班时间投简历被HR发现并辞退，都不禁让人反思，企业的安全管理是否有必要监测到如此精细？员工的隐私是否被侵犯？企业安全管理的边界与员工隐私安全的保护能否权衡？

北京费岚清律师事务所王振坤律师就此向财经网科技分析称，不同的企业对安全的要求会有不同，而且工作场合并非私密场合，企业从自身管理需要出发，采取必要的监控措施并不违法。工作场合中提供给员工使用的聊天工具，应当推定为是进行与工作相关的沟通使用，而非供员工进行个人秘密聊天使用，企业为避免聊天工具被滥用作个人目的，提取一些关键词进行预防和干预，并无不妥。在员工没有违规滥用聊天工具的情况下，正常来说不应该提取涉及员工个人隐私的关键词，如果聊及个人隐私，这种情况下是员工违规在先，不应该苛责企业，把板子简单地打在企业“身上”，也不能因此否定企业进行关键词管控的合规性。

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副主任赵占领表示，是否涉嫌侵犯员工的个人隐私，关键在于公司安装这套系统、监管员工行为之前是否有明确告知员工并经过其同意，如果未经员工同意，这种行为涉嫌侵犯了员工的隐私权。他还表示，“具体的侵权方是使用这套系统去监控员工行为的用人单位，研发这套系统的企业并不必然构成侵权。这种软件就像监控摄像头一样，其实还是属于中立的工具，是否构成侵权主要看软件使用者的行为。”

“当然，即便在工作场合，也不可避免地一些场景或时间段会涉及员工隐私，不能仅因为是在工作单位，就可以完全无视员工隐私保护。比如，在员工卫生间加装录音录像设备就会侵犯员工的人格尊严和隐私就是违法行为。”对于企业安全管理的边界与员工隐私安全的保护能否平衡的问题，王振坤律师认为，企业在采取（上述）这些管理措施时，比如提取聊天记录关键词，应该提前明确告知员工，而非在未提前告知的情况下采取类似窃听窃照的方式偷偷提取相关信息。毕竟这些措施的目的是通过预防和干预来加强企业安全管理，收集相关信息本身并不是也不应该是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