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邓志松：监管是要修正、惩罚违法垄断行为

原标题：律师邓志松：监管是要修正、惩罚违法垄断行为

过去一年，国内外针对互联网科技巨头的反垄断执法立法动作频繁。欧盟正式提交治理大型平台的《数字市场法》草案，Facebook和谷歌在美国面临反垄断司法诉讼；我国发布了《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并对阿里、阅文、丰巢未依法进行经营者集中申报顶格罚款50万元人民币。

2月1日，由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主办的智库发布周之“互联网反垄断研究与投资影响”研讨会于线上举行。会上发布由南财21智库出品的《互联网反垄断研究与投资影响报告（2020）》，并邀请多位业内专家共同探讨互联网反垄断监管之策，解读投资影响与趋势。

会议上，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邓志松基于反垄断律师的实战经验，从反垄断实务的角度出发，分享了对互联网行业反垄断的洞察。

加强互联网反垄断监管是大势所趋

在主题演讲中，邓志松表示，目前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加强反垄断监管是大势所趋。放眼全球，欧美两大司法辖区都加快了反垄断步伐。欧盟自2017至2019连续三年对谷歌进行反垄断处罚，累计金额超过600亿元人民币，而美国也在去年对谷歌和Facebook提起了反垄断诉讼，并要求对后者进行拆分。国内从去年11月开始，中央前所未有体现出重视反垄断的态度，中央政治局更是把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作为今年的八项主要任务之一。群众也因互联网企业的影响力及于衣食住行的各方面而产生了疑虑。执法机构则通过多年来执法经验的积累，以及对域外经验的吸收，有了处理互联网领域棘手反垄断问题的信心。在这几大驱动力下，我国的互联网反垄断监管揭开了新的一页。

疫情凸显互联网反垄断迫切性

邓志松分析道，反垄断法的四大支柱——垄断协议、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经营者集中乃至行政垄断，都与互联网涉嫌垄断行为有连接点。比如一些互联网平台可能利用算法实施共谋，达成垄断协议以协调价格。在市场支配地位方面，不同的领域都有巨头，比如社交、电商、出行，它们的支配地位以及与之相对应的“二选一”和“大数据杀熟”行为都被媒体和公众所诟病。谈到经营者集中，互联网行业投资基本上都是借鉴当年新浪设计的VIE模式，而过去12年涉及VIE架构的都未依法进行经营者集中申报，一直到去年4月上海第一个VIE架构申报案，再到2020年12月10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公布第一批三起针对阿里巴巴、腾讯、以及丰巢涉及VIE架构未依法申报的惩罚。

邓志松特别强调了行政垄断与互联网领域的关系。他表示，虽然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薪给的主体是政府，但互联网企业同样可能被裹挟其中，2020年消费券的发放就是一个典例。

2020年经济发展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多个地方政府通过发放消费券促进居民消费。邓志松认为，很多消费券都是指定某一平台独家合作，这其实涉嫌滥用行政权力，造成行政垄断。

此外，疫情还导致互联网经济在公众日常工作生活中扮演着更加重要的角色，也引发对互联网行业监管的迫切需要。邓志松在主题演讲中提到，新冠肺炎疫情突然使得公众乃至整个经济对几个互联网主要平台的依赖性显著加强，比如网络会议、在线购物以及健康码扫码进出，都凸显了互联网主要平台对经济运行的显著影响力。

对互联网监管实质是回归正常状态

从2008年到2020年期间，我国互联网领域的反垄断执法明显空白。在过去的12年里，中国反垄断执法机构曾对电信行业的高通公司罚款超过60亿，对医药行业罚款超过10亿，对汽车零部件行业的反垄断罚款超过20亿人民币，执法机构反垄断罚款总计有140多亿，但没有一例是针对互联网领域的，这明显和互联网产业在我国目前国民经济中占比是严重不符的。

加强反垄断监管并非是特别针对互联网领域，更不是为了打击互联网企业。现在提出对该领域进行“科学有效监管”，实际也是为了让一切回归正轨。执法机构一直强调治理民生领域的垄断问题，而在当下，互联网与民生显然已经密不可分。此次加强对互联网领域的反垄断执法实际是要实现对这一领域与其他传统行业，特别是民生行业，公平、一视同仁的监管。

当然，在公平的前提下，互联网领域因其重要性和复杂性也会受到一些特别关注。本次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是我国针对特定行业制定的第三部反垄断指南，前两部分别是《关于汽车业的反垄断指南》和《关于原料药领域的反垄断指南（征求意见稿）》。这些针对特定行业制定的反垄断指南，一方面表明这些行业涉及国计民生，属于反垄断执法的重点领域，另一方面表明这些行业存在较多垄断问题。2014年以来，我国对汽车业的反垄断罚款已经累计超过20亿元；2015年以来，对原料药行业的反垄断罚款已经累计近4亿元。目前执法机构已开始着手于互联网领域的反垄断治理，后续进展仍有待进一步观察。

消除监管不确定性有助行业发展

邓志松表示，国家鼓励互联网发展仍然是基础理念，十四五规划把互联网纳入规划的重要内容，国家领导人在多个场合提出推动数字经济发展，肯定互联网对经济复苏的贡献，都是在释放这一信号。所以监管是要修正、惩罚违法垄断行为，而不是否定或打击数字平台和数字经济的发展。

去年美国对谷歌发起反垄断诉讼之后，谷歌母公司Alphabet股价上升，国内阿里、腾讯、美团的股价同样在大跌之后又反弹，说明投资人看重的是业务本身，互联网整体发展前景仍然良好。过去反垄断监管的缺位为互联网公司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因素，而依法监管切实落地长期更有助于行业的发展，即便反垄断罚款会非常高，但这可以消除市场不确定性，从长远角度来讲反而会有助于互联网领域的健康发展。反垄断机构长期以来也都回避了对涉及VIE架构的经营者集中的审查，企业虽然规避了申报，但始终存在因未依法申报受到处罚的风险。现在执法机构明确表示受理涉及VIE架构的经营者集中申报，企业可以针对自身情况积极做出应对，从而达到有效管控风险的效果。

（作者：黄婉仪,实习生,闫智婷 编辑：曹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