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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员一个人驻守北极4个月看极光,太美太浪漫还是太孤独?

来源:澎湃新闻   2020-12-25 08:47:24

原标题:科考员一个人驻守北极4个月看极光,太美太浪漫还是太孤独?

在北极地区斯瓦尔巴群岛的中国黄河站,科考队员刘杨一个人在漫漫极夜中坚守了4个多月,研究极光现象,维护站里的仪器。一个摄制组来到这里,把刘杨默默守护这座小小科考站的经历拍了下来,同时让观众了解到地球最北的一座小镇里人们的生活。

12月21日,这部名为《光语者》的纪录片公开上映,让观众看到真正的“追光者”。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联系到片中主人公刘杨和制片人卢武,听他们讲述北极科考和这部影片拍摄的台前幕后。

一个人驻守北极4个月

2017年10月,空间物理学博士刘杨来到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新奥尔松,独自驻守中国北极黄河站,负责极区空间环境的观测,直到2018年3月极昼到来时才回国。

拍摄到的极光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三台全天空极光成像仪和一台极光光谱仪的开机关机和数据检查,以及两台磁力计和宇宙噪声接收机的运行维护。“简单地说,每天的工作就是看极光、看极光、看极光,还有维护观测极光的专业设备。”刘杨说。

新奥尔松冬季大约有30个人左右,主要都是科学家和工程师。有一位用激光雷达做研究的德国人,在那里坚持了20多年。大家保持着友好且有适当距离感的关系。除了每天用餐时间和每周运动时间大家聚在一起, 平时更多的是独处。

与刘杨一起打球的外国朋友们

小镇以南还有一座朗伊尔城,那里居住着一群欢快的“地球最北的居民”,他们的生活有着规律的阴面与阳面,他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光语者”。3月伊始,那里持续了长达4个月的黑暗将被曙光冲破,“光语者们” 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嘉年华活动庆祝“太阳节”,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据了解,极昼和极夜在不同的纬度不一样,新奥尔松和郎伊尔完全极昼极夜差不多都是4月左右,中间就有一段时间既有白天又有黑夜的情况。

纪录片《光语者》讲述的就是这样的故事,表现出在同一时空下,“光”是一个人和一群人最清楚的信仰。

刘杨不是第一次去极地,他的工作是做极地空间环境监测, 2014年10月到2016年的4月他已经在南极待了一年多,执行越冬观测任务。

刘杨在一台射电望远镜前

那次去南极的时候,刘杨乘坐的是雪龙号极地考察船,他在南极认识了《光语者》的制片人卢武。那时候卢武是央视的一名记者,跟随南极科考队做报道,和刘杨成为队友。

卢武告诉紫牛新闻记者:“雪龙号上有一百多人,除了船员和科考站的保障人员,其余都是科学家。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科学家一起生活过,当时觉得他们挺好玩。在这之前,我觉得科学家都是特别牛的但又特别遥远的一个群体。我虽然在央视也采访过很多科学家、院士,但对他们的工作其实不了解,他们在接受采访时说的东西都是很高大上的。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差不多半年,发现他们这些人没有像屏幕上那样不善表达,只不过可能是没有地方好好表达。”

刘杨拍摄的极光

刘杨接到去北极的通知后,当时发了个朋友圈,说要去北极越冬,在那里待4个月看极光。卢武看到之后,就想知道如果刘杨一个人驻守黄河站4个月,心境会不会有一些变化?他想拍这样的东西。

新奥尔松汇集科考站

新奥尔松是一座科研小城,十多个国家的北极科考站都设在这里。当地有个新奥尔松科学委员会,负责协调各国科考队员,对各个科考站人员数量、行程、交通、食宿进行管理,每个科考站的最大容纳量都有规定。各个科考站的计划一般要提前至少半年上报给科学委员会,让他们预先做好方案。

在影片中可以看到黄河站门口有两个石狮子,刘杨说它们是新奥尔松的“著名景点”,是专门从国内运过去的,体现出这个科考站的中国元素。因为黄河站是以黄河命名的,所以站内还有一幅壶口瀑布的画。

黄河站门口有两个石狮子

刘杨说,在新奥尔松,吃饭这个大问题由科学委员会帮助解决,其他生活和工作方面一个人都能搞定,就是有时候一个人搬不动设备,就找附近的人帮忙。大家彼此都会这样相互帮助。

新奥尔松为了防止科研设备受到干扰,不允许使用无线信号的设备,包括手机甚至无线鼠标等,和外界联系使用有线设备。

因为没有手机信号,无法接收短信验证码,起初没有办法用微信。这个问题在黄河站困扰了他们好几年。

夏天会有船供游客使用,游客在新奥尔松只能停留两个小时,拍一下照片,去邮局盖个戳,逛一逛。冬季海水结冰,船只无法靠港。这两年可能因为气候变暖或者气候异常,岸边的海冰几乎都没有了,冬天也有船去,但一般是运货为主。

卢武带着团队去那里拍摄的时候,也协调了挺长时间,其间困难重重。

他告诉记者,《光语者》从2017年的12月22日拿到批文,到今年12月21日正式上映,正好三年时间。申请拍摄的时候,他对北极还不怎么了解,除了认识刘杨,黄河站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刘杨拍的南极的极光与冰山

去新奥尔松更难申请,因为那里的接纳能力很有限,而且此前还没有这样的电影摄制组去过。“申请到新奥尔松拍摄非常难,因为之前没有人在里面拍过这种影片,所以我们算是第一个进去拍的摄制组。前期沟通的时间花了很久。科学委员会给我们在黄河站拍摄的时间是很少的,开始只答应给我们安排两周,我们到那里以后,和他们进行了沟通,他们让我们多待了一周,所以我们在那边一共拍了三周时间。我们当时就分成两组,一组在朗伊尔拍,一组是在黄河站拍。”

朗伊尔不欢迎猎奇游客

朗伊尔是当地的一个小镇,离新奥尔松其实挺远,坐小飞机要飞半个小时。那里不像新奥尔松管理那么严格,摄制组在那里拍了两个多月,困难同样很多。

卢武说:“因为是第一次去北极,朗伊尔城又没有什么资料,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提前做策划,没有剧本。我们到那以后,人生地不熟,只能先试着去跟当地人交往。北欧人性格比较内敛,近年来到朗伊尔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当地居民觉得游客是来猎奇的,比较反感,对卢武的团队也挺排斥。还好那个地方人不多,小镇又特别小。虽然开头很难,我们很随性地和当地人交流,交了一两个朋友以后,他们就会带着我们去认识他们的朋友,慢慢就熟悉了。”

朗伊尔城的居民因为各种原因在那里长期生活,有版画家,有摄影师,有人买下哈士奇狗场,有人一住50年,直到年逾80必须离开。为了保护环境,这里不允许有人出生和死亡。

朗伊尔城的版画家

最大的危险是北极熊

在北极科考,最大的危险是北极熊。今年在新奥尔松机场附近就曾经发生北极熊袭击宿营地的事,有一个人丧生。当地人出门经常要带枪或者其他救生用品。

在纪录片中,一位德国老太太说自己出去时,会带一块气味很大的肥皂,熊闻了就会走开。实际上北极熊并没有这么容易对付。

刘杨告诉紫牛新闻记者,老太太带有信号弹,就是用来吓唬北极熊的。“片中有个细节,那位老太太最后不是走吗?镜头中是她的背影。可以看到她身后挂了两个东西,一晃一晃的,那是信号弹,其实就可以吓唬熊。”

刘杨说,他出门的时候,也带了一个类似信号弹的装备,有几发子弹。不过他的运气不错,在那里4个多月,还没有与北极熊近距离接触过。因为冬天熊一般都在冬眠,出来的概率比较低。夏天倒是经常能看到熊,有时候正在吃饭,往外面一望,远处海边上就有只熊。

能看到不少有北极熊出没的提醒标志

除了北极熊,环境方面也存在不少危险。因为到处都是冰雪,有时候开雪地摩托出去,会遇到翻车之类的事故,或者掉进被积雪掩盖的悬崖。“我记得有个挪威人骑雪地摩托出去,结果被卡在一个裂缝里。所幸人没掉下去,摩托车卡住了,过了几天才把车辆拖出来。”

当地人在野外建了很多避难屋,在纪录片中也能看到。里面有些食物和饮水,还有火炉,如果在野外遇到暴风雪,可以躲到避难屋里。在户外走远了,累了,当天就不想回去了,也能在那住一晚。人们平时出去时,也会自觉带点东西放在避难屋里,大家都会有一种默契。

在南极和北极都曾长期驻守,极光对刘杨来说已经不新鲜,不过一个人驻守期间,只要有极光,他一定会出去观看和拍照。冬天的时候,只要是晴天没有云,每天基本上都能看到极光。有时候比较强,有时候稍微淡一点,颜色可能会有差别。他一个人站在寒冷空旷的夜空下,着迷地观察。

刘杨在北极拍摄极光

从北极回来之后,刘杨又去了一次喜马拉雅。虽然这次不是去做科考,但是地球的“三极”全都打卡了。

刘杨说:“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南北极和青藏高原就像放大器一样,如果地球环境有什么变化,这三个地方是表现最明显的。比如说澳大利亚发生大面积山火,烟灰都会飘到南极。如果这些地方受到影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南北极既是窗口,又是一个明显的指示器。比如说地球打个喷嚏,南北极就相当于患了重感冒,就是这种感觉。在科研方面,南北极和青藏高原的宇宙射线辐射量特别高,接收到的来自太阳或者宇宙的信息会更丰富一些。”

刘杨在中山站的留影

想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力量

卢武说:“我们都有一种科幻梦,研究极光是多么酷的事情啊,我们起初想是不是可以让刘杨给我们介绍一下各种颜色不一样的极光,是不是能够通过极光了解太阳给我们地球的信号。在拍摄的时候,我们了解到他们那里每年的3月8日是太阳节,结尾就从极光改成了阳光,更能传递给人希望。”

《光语者》在院线的排片不多,卢武知道这种纪录片的市场反应总的来说不会太热烈。摄制组也没有太多资金做宣传,知道这部影片在上映的观众不多。卢武告诉记者:“要是说对影片没有预期,这都是假的,但是现状就是这样。”

这种题材的纪录片有点冷门,但是卢武希望在商业片之外,还是能有一些诗和远方。他希望院线能够尽可能为《光语者》多排一些场次,周期能够长一点,能够让这部影片在电影院里多活一段时间,至少能够让有些想看的人有机会看到。“不管怎么样,肯定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影片,看到我们的影片。”

卢武

卢武希望《光语者》能给人们传递一点点力量。“我们在朗伊尔的时候,采访和拍摄了很多人,发现每一个人都过得特别舒适愉悦,他们那种生活方式应该会给我们一些启发,或许看到他们之后,想一想是不是还能换一种活法。我们觉得但凡能够给人以光明、希望和温暖的,都是‘光语者’,所以他们也是‘光语者’。我们这片子整个调性是想让人感觉到这种温暖,感觉到一点点力量。”

紫牛新闻记者|宋世锋

编辑|张冰晶

剪辑|万惠娟

主编|陈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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