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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画家中岛洁

来源:安徽商报   2022-05-08 20:45:39

■高眉低看 ·米肖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沉浸在中岛洁的插画里……一次一次,向朋友不厌其烦推荐他的画。是疏草繁花,浓烈得无法抬起头来;也是春蚕深埋于壮丽的桑叶,还原成一匹匹夺目缎绸。我把他的插画收集起来,一幅幅存入收藏夹,每次开电脑,进入固定程序———一霎时,世界温润和暖,梦一般在我眼前全面铺开。

中岛洁一生的主题,仿佛都是在告诉我们———风从哪里来……

孩子说:我们是从妈妈的肚里来的,风是从那里来的呢?孩子是自然之子,最接近神的使者,这也是我们大人处处对他们敬畏的地方。

中岛洁用颜色勾勒,树的一生,花的一生,以及孩子的一生。孩子们的一生,在秋千上,在草地上,在小溪旁;他们的一生,更多的跟蚂蚱在一起,跟春天的油菜花以及罌粟花在一起,跟秋天微微的风和凋谢的花朵在一起……

小女孩身着火焰一样的红裙,在秋千上来来去去,背后是一棵着了火的千年红枫———沉迷于中岛洁,突然悟出———原来,他的画与季节相互暗示,紧密相连———孩子与万物相知,相惜。春天的草地和野花,冬季的大雪与暖阳……一切与自然发生着感应。一幅幅画里,作为主角的孩子们,男孩,女孩,新扮的娃娃新娘,着繁丽的微缩版和服,在大树下完成成年仪式———天是空的,也是蓝的,树们正在发芽,微风拂在小脸上有点儿冷,乳发挣脱发夹的束缚,丝丝缕缕遮住双眼,非得拿小手拂一下,像妈妈拭汗一样的成熟。大树下,孩子们一起望向远方,那个新娘越来越远了,远得快要看不见了,像中国《诗经》里“燕燕于飞”篇中写下的,再翻过一道山梁,就再也不见了,叫人涕泣久之。

《圣经》里说,孩子是上帝怜悯人类的证据。我们这些大人们到底呈现给了他们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中岛洁一生致力于呈现他的世界———着色温暖的,饱和的。春雷,夏月,秋花,冬雪……风的方向,四季的流转,树木花草的短暂一生,均在他的画里被默默呈现。

作为插画家的中岛洁,成绩斐然。他去巴黎艺术学院当旁听生———当教授看到他的作业,立刻作了一个决定,免去他的学费。他曾给《源氏物语》配过大家称道的插画,也曾当仁不让给金子美铃的童谣配过插图。在我,却更愿意把他看作一位纯粹的“童画家”。在我所喜爱的日本艺术家里,他的童画与金子美铃的童谣一起,并称为一对温暖的双璧。高不可攀的,天籁一样的东西,无论插画抑或童谣,并非给予孩子们的,它的潜在读者应该是作为孩子父母的我们这些成年人。这样的艺术形式,不过是以孩子的视角,简洁自然地表达出来,从而获得了一种接近天籁的途径,也更能打动和感染人。

以孩子的视角去表达一种艺术形式,最简单,也最危险,稍微把握不慎,便陷于浮白鄙俗的泥潭。说它简单,是源于万物的质朴而无雕琢;说它危险,是因为万物深纳不现的玄机与智慧。

中岛洁高中毕业后,一边工作,一边开始了学画生涯。这样的起步,从一开始便奠定了他绘画的品质,先而一步绕开曲折弯路,是打通了关节与气脉的选择,端的不同凡响。

日本的文化传统讲究的是:看小景趣味,也看大山大水。中岛洁的画,分明是将孩子们与日月四季联系在一起,这也同样满足了“小景趣味”与“大山大水”的审美需求。

中岛洁少年丧母,高中毕业后没能继续学业,离开家乡找了一份掘温泉的工作。生活的不幸并没有给他的人生带来多少负面影响。他的画,设色和煦,充满着深厚的力量,正是这力量推着他向着更为温厚的世界而去———他笔下的世界,没有灰色与零度,永远呈现橘黄色的光明一片,如置身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地,重峦叠嶂的幸福,源源不断,夺目而晕旋。

他笔下铺排的颜色不仅具有植物性———葵黄,草绿,粉红,樱花白,而且更好地与四季唇齿对应———鲜黄、粉红、嫩绿,湛蓝,组成春天缤纷的色系。冬天里的孩子们站在小木屋廊沿下,静静看雪,或者做一些无须用脑子的事情,或者体味着独处的隐秘快乐……到了夏季就快活了,他们爬上高大的银杏,男孩把自己挂在苍老的树杆上,用洁白小布袋捕捉风的方向,小女孩在树上睡着了,藕白的小腿垂挂直下,被大风抚摸,梦里她会问:我们是从妈妈的肚里来的,风是从哪里来的呢?

活过一生,我们或许一直不知道,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得益于通灵的孩子们的提醒。而中岛洁是明了的,所以,他幡然醒悟,拿起画笔,试图告诉我们———风是从哪里来的。

若没有阅读中岛洁的画,我们又哪里知道———天是空的,风从更远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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