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现形记：IPO后频频破发，集体遭遇安全审查

原标题：“独角兽”现形记：IPO后频频破发，集体遭遇安全审查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运动社交巨头Keep已撤回赴美IPO的计划，另据知情人士透露，在线音频巨头喜马拉雅最近几周也取消了赴美IPO的计划。除此之外，路透社报道称，医疗科技巨头零氪科技也被传出搁置了赴美IPO计划的消息。

各领域巨头纷纷叫停赴美IPO，背后一个原因指向了部分在美上市的互联网企业因网络安全问题而被从严审查。

推动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的是网约车巨头滴滴。上市不满48小时，滴滴连续遭遇两轮监管风暴。三天后，满帮集团旗下的货车帮、运满满，以及Boss直聘也被网络安全审查，并且停止新用户注册。

截至7月9日美股收盘，滴滴市值较发行市值跌去了24%；满帮市值较发行市值跌去20.6%；Boss直聘市值较发行市值则上涨了64%。

因为监管风暴导致市值暴跌的，还有电子烟领域的思摩尔、悦刻，以及在线教育领域的新东方、好未来、高途等，就连不久前刚刚完成IPO的社区团购领域的每日优鲜、叮咚买菜也在上市首日跌破发行价。

这些各领域的“独角兽”们，在九死一生的创业中幸存，却在上市后被剥下了华丽外衣。上市究竟是“独角兽”为多年奋斗的自己加冕，还是成为资本傀儡后的被迫选择？

“独角兽”的盈利模式存疑，破发现象频发

来自绿专资本的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上半年，包括悦刻、知乎、滴滴、叮咚买菜、每日优鲜在内的38家中国企业通过IPO的方式登陆美股，募资总额高达139.12亿美元，IPO数量及募资规模均超过2020年全年，较去年同期分别增长138%和414%。其中，首日涨幅超过100%的企业多达10家，而募资规模超过10亿美元有4家，滴滴以44亿美元居首。

尽管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热情空前，但在美股市场，上市后短期内破发的现象却不罕见。财联社曾做过一个粗略统计，从2020年1月1日至2021年5月7日，共有23家中概股企业赴美上市，截止5月7日收盘，股价低过发行价的有18家，破发率高达78%。

事实上，在上述的38家赴美上市的中概股中，已有超过半数中概股遭遇破发。

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是生鲜电商巨头每日优鲜。6月25日，每日优鲜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根据盘后数据，每日优鲜开盘后随即遭遇破发，一度暴跌36%，截至美股当日收盘，最终跌去25%，报收9.66美元，市值仅为22.74亿美元。

这意味着，每日优鲜的市值在一夜之间蒸发了7.86亿美元。更为严重的是，每日优鲜盘后继续下挫8.18%，相当于暴跌31.77%，市值蒸发9.72亿美元。

每日优鲜在资本市场上的惨淡表现，也让背后的投资方损失惨重。以斥资20亿元入局、持股8.7%的国信创新为例，在每日优鲜上市后，国信创新合计持股约5500万股，但其浮亏已超过9亿元人民币。

每日优鲜在资本市场遇冷，根本原因在于其短期巨亏，而长期又缺乏持续盈利能力。

在社区团购赛道上，每日优鲜采取前置仓模式，而前置仓模式虽然最大程度地保证了送货速度和菜品新鲜度，但这种重资产经营模式必定以高昂的成本为代价，因此，在自身造血能力得到完善之前，每日优鲜或难摆脱破发的命运。

因“盈利模式”遇冷的不只是每日优鲜，还有“保险科技第一股”水滴。上市首日，水滴也遭遇破发。

招股书数据显示，2018年、2019年和2020年，水滴的净亏损分别为2.09亿元、3.22亿元和6.64亿元，三年累计亏损近12亿元，与此同时，水滴的营销费用却高达1.85亿元、10.56亿元和21.31亿元。

高昂的营销费用、无法提升的盈利能力，以及核心业务存在监管风险，让水滴自上市以来一直难以改变破发的窘境。

此外，“知识社区第一股”知乎也在上市首日遭遇了破发，原因主要是其广告业务收入占比一直过高，盈利模式被资本市场严重质疑。

还值得一提的是，“独角兽”筹资规模过高也是一个导致破发的原因。

或许是眼见每日优鲜上市首日便遭遇破发，同为前置仓模式的叮咚买菜紧急在6月29日上市前夕改变了募资规模，将其筹资规模大幅缩减至此前额度的四分之一，可即便如此，叮咚买菜依旧难逃上市首日破发的命运，尽管当日美股收盘时实现了微涨。但在业内人士看来，这意味着资本市场对该类型中概股的态度并没有那么乐观。

遭监管重锤，网络安全被提上至高位置

监管一直是悬于“独角兽”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最先被剑刺中的是电子烟领域的“独角兽”，在过去一年时间，针对电子烟的监管犹如雨点般密集落下。6月18日，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了关于《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烟侵害“守护成长”专项行动方案》的通知，全面从严监管电子烟经营行为，逐步建立健全电子烟监管工作体系，规范电子烟生产经营活动。

事实上，不仅仅是中国，电子烟市场乱象已经受到全球的关注，世界各国重拳出击，采取了不同的措施整顿乱象，试图为民众的健康，尤其是青少年的健康构建起防护网。

受监管影响，电子烟领域的“独角兽”悦刻、思摩尔的市值均出现不同程度下跌，其中，在美股上市的悦刻受到的影响尤为严重，截至7月9日美股收盘，悦刻收盘价报7.95美元，较发行价暴跌33.8%。

在线教育领域也是遭监管重锤最严重的领域之一。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通过了“双减”的意见条文，将落实《未成年人保护法》中提出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义务教育阶段的未成年学生集体补课”。而紧接着，教育部就在6月15日启动了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的建设项目。

监管的严厉程度最终在“独角兽”的股价上表现了出来，其中，好未来跌幅超过15%，新东方跌超10%，高途跌超9%，51Talk跌超2%。值得注意的是，这四只“独角兽”自年初至今跌幅均超过55%，跌幅最大的是高途，达到近75%。

不过，监管也不仅仅局限于具体的领域。6月份赴美上市的三只“独角兽”均遭遇了来势汹汹的监管风暴，其中，滴滴是中国最大的网约车平台；满帮集团是中国最大的货运服务平台；Boss直聘则是中国最大的互联网招聘平台。

虽然滴滴、满帮集团和Boss直聘的业务完全不同，但三者均在用户端和企业端积累了海量数据，并且直接关乎国家数据安全。

根据三者的招股书数据，截至2021年3月31日，滴滴全球平台年度活跃用户超4.93亿。中国为其核心市场，拥有年活跃用户3.77亿和年活跃司机1300万，这意味着滴滴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出行技术平台；同样是截至2021年3月31日，Boss直聘月活跃用户数达3060万，拥有1300万认证企业端用户，服务630万家认证企业；2020年，满帮全年GTV（平台总交易额）达1738亿元，约占中国数字货运平台GTV总量的64%，业务覆盖全国超过300座城市，线路覆盖超过10万条。

此次三只“独角兽”受到网络安全审查，让数据安全再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事实上，数据安全早已成为当前国家之间博弈的重要战场，互联网企业经过多年狂奔，市场规模和用户数量庞大，但数据安全隐忧却一直难以根绝，过去两年，相关部门对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保护的监管持续加码，并在法规层面持续完善。

2020年4月，为了确保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供应链安全，维护国家安全，网信办、工信部、公安部等12个部委联合制定了《网络安全审查办法》，而滴滴、Boss直聘以及满帮集团则成为《网络安全审查办法》自2020年6月正式实施以来第一批被审查的企业。

此外，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与7月6日发布了《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其中明确提出加强中概股监管，抓紧修订关于加强在境外发行证券与上市相关保密和档案管理工作的规定，压实境外上市公司信息安全主体责任等；7月10日，国家网信办同有关部门修订了《网络安全审查办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其中第六条明确规定，掌握超过100万用户个人信息的运营者赴国外上市，必须向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申报网络安全审查。

一系列监管政策的陆续出台也意味着，数据合规的重要性已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监管趋严已是大势。

赴美上市或不再是“独角兽”们的第一选择

一家“独角兽”从诞生到上市，期间往往需要引入众多的风险投资人或投资机构，这些资本在其发展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无法否认的是，资本的根本目的在于逐利，即通过企业上市，将企业未来多年的预期利润变成现在的资产，然后套现离场以降低风险，并腾挪出更多资金去孵化下一个“独角兽”，以此周而复始。

在资本等各方的裹挟下，企业也只能牟足了劲冲击资本市场，因此，上市门槛低、能降低政策风险影响、制度包容性强的美股便吸引了全球的企业蜂拥而至。公开数据显示，自1975年以来，美国资本市场已经吸纳了2万家上市公司，其中，中概股的上涨数量最快。

然而如今形势骤变，中概股赴美上市将面临着更为严苛的考验。继在美上市的瑞幸咖啡、好未来曝出造假风波之后，美国颁布的《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严重削弱了中概股在美上市的意愿，同时已经上市的企业的市值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打压。

另外，还有一层因素在于，中美之间的文化差异导致绝大多数中概股很难被海外投资者认同，因为不了解、厌恶风险，所以“被边缘化”。

在美国的监管政策持续收紧的情况下，赴美IPO的热潮似乎在缓慢降温，对于很多中概股“独角兽”而言，美股市场已经从淘金场变成了充满未知挑战的险地。因此，回归成了不少中概股的共同选择。自2020年以来，已有百度、网易、京东、华住酒店、B站等超10家中概股成功在香港二次上市。

一位不愿具名的券商从业者向「鞭牛士」表示，让“独角兽”留在自己国家上市，无论在市场层面还是国家策略层面都是必然的趋势。“从企业角度来看，在更加成熟和国际化的港股上市或更有利一些，而且很多中概股二次上市后，其市场表现都不错。另外，一个需要中概股‘独角兽’们认清的事实是，中美之间在政治、外交上的对抗已经蔓延到了商业经济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