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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企科长到网红飞手

来源:澎湃新闻   2021-06-30 21:48:19

原标题:从国企科长到网红飞手

原创 小昼 极昼工作室文 | 邹帅

编辑 | 毛翊君

航拍全中国

在用无人机航拍之前,我已经是一个“爬楼党”,喜欢到摩天大楼最高处去拍城市景观。那种高处的视角真的很特别。但后来,越来越多高楼不允许人再上天台拍摄。

这时,我刚好接触了无人机,一下就爱上了它。它能让人看到一种别样的上帝视角,代替我去到很多人力难至的地方。以前登高拍摄,大部分人都是到同一个高点,拍出来的照片总会有一些相似,但无人机可以有更多拍摄点,照片是独一无二的。

2016年,我开始再一次行走中国,用了两年时间去航拍每个省份特别的景色。到了以前走过的地方,无人机航拍出不同的画面。比如辽宁的红海滩,地面拍摄时看到的像是一条线,而航拍却可以让你看到“面”。● 辽宁盘锦红海滩。图源讲述者

那时候我还没有辞职,请假也不容易,只能在周末节假日争分夺秒去拍。我的行程都是无缝衔接,在一个地方误了车,之后的行程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总是提心吊胆。为了节省时间,我通常在飞机或车上睡觉,每个周日的深夜我才回到广州,直接睡在办公室。

可能大部分飞手都遇到“炸机”(非正常坠地)的情况,这也是航拍最怕的事情。如果只是摔坏了,可能要花几千元维修,如果毁了或者砸到人,那就更麻烦。有一次我在山西悬空寺拍摄,只顾着看景色,操纵着无人机在空中倒退去选取拍摄点,结果猛的一下,机子就撞上了后面的悬崖。

好多素材都在里面,我不得不去崖边找无人机。找了许久,我只找到一副残骸,电池也没了。那会儿才注意到原来那个悬崖那么高,万一掉下来那肯定就完了。

当时无人机在中国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大众所知,所以无论是在城市还是景区,总有人把我当成“间谍”。他们看我操纵着一个飞机到处拍,就打给警方,说发现了一个可疑份子。我去过好多地方的派出所,他们把所有的卡都检查了个遍,有时候会跟我说,拍得不错,你可以走了。● 四川乐山峨眉山。图源讲述者

后来照片引起关注,我的标签变成了中国航拍第一人,这个确实不敢当,我可能只是第一个把中国航拍完的。

很多人用无人机拍摄,可能会追求飞得更高,拍得更全,突出一种宏大壮观的效果,但我的图大部分是在不超过100米的低空拍摄的。我常说摄影是“做减法”,合适的距离反而能凸显我想要的细节,减去一些繁琐的部分。

我比较注重在作品里面,加入一些设计感。比如,广州的东西塔和小蛮腰大家都很常见,但是我第一次把它们拍在了一起,没有经过合成。它们隔着一道珠江,但中间有个隧道,隧道上是一层圆形玻璃,灯光反射到玻璃上形成影子,看起来就在一起了。● 新疆南山草原。图源讲述者

“疯狂”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飞了无人机五六千次,总的公里数超过1万公里。从北京到乌鲁木齐的航班总里程是3000公里,相当于来回四次。而一个无人机其实单次的飞行距离只在2公里左右,足见我有多么疯狂。

我是学园林设计的,毕业之后就在事业单位做园林规划师,辞职之前也是个科长。设计的老本行我做得还不错,得过一些设计的大奖。2014年喜欢上摄影时,我都32岁了。

我的第一台相机是2007年买的,那时只是为了记录工程案例,拍得很随便,不追求美感。但我总有一个探索神州的梦想,小时候过年帮邻居写春联“春回神州大地”,“神州”到底是什么样,我脑子里总在想象,一直到工作很多年也没有减退。

于是,在那一年,我开始在节假日带着相机去各地背包旅行,随手拍拍风景。有时看到那些摄影师拿着相机等待很久,只为拍下某个角度,我还特别不理解。● 宁夏沙坡头。图源讲述者

直到2014年我接触了延迟摄影,那种将时间和光影高度浓缩的方式给了我强烈的震撼,我终于爱上了摄影。从第二次行走中国开始,我就不再是为了旅行,而是带着拍摄的目的。

这样的行程费时费力,也意味着我没办法叫朋友或者家人一起。节假日甚至除夕我都不归家,一开始他们也不是很理解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到底拍得怎么样。

危险的情况也时不时会遇见,有时是在孤岛拍海景,由于太投入我完全忘了时间。一直等到天黑涨潮了,我才回过神,来时的路都已经被水覆盖。我只好脱了鞋,小心翼翼地在黑暗里穿过海边,很怕一不留神就被水冲倒。● 河南三门峡地坑院。图源讲述者

有时是在偏僻的村庄,走在路上拍摄,一不留神踩空摔下去,脑袋撞在了田埂上,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话也说不出来。好在后面没有什么大碍。

之所以能坚持,一方面是真的喜欢那些山水,另外我觉得,这个独特的视角没有人完整做出来,我想要完成这件事。

路上遇到的一些人也给我很多温暖和启发。我总会想起自己在藏区拍摄时,忽然下雨了,有个小孩主动帮我打起伞,他自己的身子却有一半在外面。拍摄完之后,我看到他从垃圾桶里翻出一瓶饮料喝,我本能地拍下了这个瞬间,很真实,更让人痛心。

后来我开始做公益,到很多偏僻的小村庄去看望留守儿童。怕他们面对镜头会恐惧,我很少会拿相机拍他们。但我总会留下一格无人机的电量,教村民操作,让他们也从另一个角度,看看自己熟悉的土地。● 甘肃白银的梯田。图源讲述者

更有公共价值的拍摄

因为很难兼顾本职工作和摄影,我在2018年辞去了国企工作。当时还是会有不舍,毕竟那是一份稳定可靠的工作。

摄影应该更有公共价值,这个想法在拍摄过程中渐渐在我心里确立。三次行走中国,除了令人心动的美景,我还看到不少贫穷或者被污染的地方。尤其是在用无人机拍摄的时候,视野更高更远,才会发现表面风光美好的背后,可能是一片疮痍。这些也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有些地方因为自然环境,限制了经济发展,但贫困现象长期存在,反过来又导致当地自然资源被过度利用。我去过北方一个县城,那里被山环绕,有大量违法开采的矿,却又作为防风工程的防护带,每年接受不少国家退耕还林的款项。

因此,“鸟瞰神州”拍摄结束之后,我开始计划第四次行走中国,拍摄“神州之殇”系列。我做了很多的功课,比如蓝藻造成的水污染该去云南的哪个地方,还有关于毁林开矿、垃圾围城等问题。我都将会长期去拍摄那些地方的变化。

我还去过北方一个垃圾填埋场,那里曾经是有植被的,后来渐渐变成垃圾堆,又变成小山,最后就是大片大片连绵的垃圾场。这样的情况在各地普遍存在,我去拍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胆战心惊。● 垃圾填埋场。图源讲述者

这些现场,如果有保安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在的话,我只能找一个很远的地方,飞机也要飞得很高。可为了表达我想要的视觉效果,我是喜欢低空拍摄的,这时就得做出取舍。以至于很多照片事后去看,常常觉得不太满意。

危险的情况也会遇到,比如去内蒙古的一个矿场前,我先托人找了一个在那里工作的人,跟着他进去。结果刚到里面,就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把我们围住。好在,那个朋友去和他们交涉处理,放我走了,没有发生肢体冲撞。● 城市蓝藻。图源讲述者

拍了这么久,还是有一些改变在慢慢发生。那个垃圾填埋厂渐渐“消失”了,去年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垃圾,只剩黄土。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一定会长出绿地。那个北方县城总算是停止了开采,也有了一些植被。虽然也不能说就是拍摄带来的结果,但我觉得应该是有一些作用吧。

“鸟瞰神州”系列的展出邀约不断,但是有意愿展出环保系列的城市却寥寥无几。还是挺遗憾的,我更希望多让大家看看后者,也是希望我们的生态越来越好。● 夜晚,村民在偷偷焚烧秸秆。图源讲述者

后来,我又出发去拍摄720°全景中国,VR 的流行和普及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现代化,全景摄影可以让人彷佛置身现场。算起来,我也是五次“走遍中国”了。

疫情来临之后,我的工作反而比之前更顺畅了。少了很多活动邀约,我有时间去把之前拍的照片好好整理一下。同时,我也在记录老家附近一个村子的异地搬迁工程,航拍各地的长城。前两天,我看通信大数据的行程卡,惊讶地发现自己两周内走过了24个城市。

从体制内出来,我也清楚,加入一些协会后,会有需要顾虑的地方。我有自己的一些原则,比如不混圈,不拜师,不入会等。现在,我就可以更自由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拍摄。

编者按:科技延伸艺术的触角,艺术呈现科技的未知。由搜狐主办、搜狐无人机承办的“瞰世界·第七届(2021)中国无人机影像大赛”正在进行中(大赛官网:wrj.sohu.com)。本届大赛以“科技时代的艺术境地”为主题,众多创作者通过无人机镜头,探索呈现技术与艺术融合之美。极昼工作室推出系列文章,走进操控镜头的飞手们的内心世界。这是系列文章的第四篇。

原标题:《从国企科长到网红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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